《蒙克传》是近来爱不释手的一本。
年初去了北欧,奥斯陆半日闲暇,穿过满街的涂鸦,从火车站步行去蒙克博物馆。蒙克博物馆开馆于年,蒙克诞辰周年,收藏了爱德华.蒙克逝世后捐赠给奥斯陆市的数千件藏品。
相较盛名,蒙克博物馆有点低调,馆内安检非常严格,我把包和厚重的外套寄存在了地下一层号红色更衣柜,在略显阴郁的展厅内度过了一个闲适的下午。临别还喝了一杯咖啡,坐在落地窗前的咖啡座上,望着对面宽广的绿色高地。蒙克并未令我一见倾心。
九月末,上海久事美术馆开办蒙克展,许多蒙克博物馆藏品也在参展之列,再次相遇,蒙克画作中喷薄的情绪,突然唤醒了我的个人体验,在命运的兜兜转转中感到了某种悠长的回味。爱画及人,买入了这本《蒙克传》。
人物传记就像人生的纵向切片。我们从各自的不可逆的人生中体味了时间维度的节奏,而落在书本上,人生开合起落,由生到死,不过几页纸的距离;诸多过客匆匆,不过一个出场名字而已。我理解蒙克的传记值得一读,因为他的敏感孤独,细微体察和激烈冲突,都能从其作品中找到痕迹和张力。蒙克年轻时收到朋友汉斯.亚格影响,决心“诚实的书写自己的生活”,留下大量日记笔记,某种意义上来说,他的人生故事,也是他重要的作品之一吧。
据说,明年蒙克博物馆的新馆就要开始营业了,13层楼,建筑风格非常现代,和古典阴郁的奥斯陆格格不入。也许还有机会再去吧。人生有些事情只能随缘。
孤独的小孩
“一个被诅咒,被迫四处游荡,无法得到安宁的灵*。”
蒙克诞生于年12月12日,是一个身体羸弱、缺乏生命力的小男孩。家里人担心他等不到洗礼就夭折,出生时立刻请来了牧师。他的嗓子和肺都有问题,常常发烧,气管炎,咳出来的痰带血,风湿热、动辄卧床数月,十四岁左右就虚弱到无法正常上课,十七岁就退学了。
蒙克的成长伴随着死亡。母亲劳拉年轻时就非常体弱,虽然比丈夫年轻20岁,还是不得不常常担忧着自己的身体状况。在婚后6年半的时间里,劳拉以惊人的毅力生了五个孩子,随后在蒙克五岁的时候因肺结核撒手人寰。
书里面令人心恸地提到,蒙克29岁时画了一小幅水彩,清晰地记录了他和妈妈的最后一次散步,母亲头戴一顶小圆帽,上面系着飘摇的长缎带,身边紧靠着一个小男孩。街上铺的是不规则的大块地砖——过去的路面是天然石块铺就的。
死神萦绕着蒙克的家人和朋友,蒙克14岁那一年,大姐苏菲离世了(和妈妈一样是肺结核);26岁那一年,父亲克里斯蒂安.蒙克逝世;蒙克32岁的时候,死神又找到了他的弟弟安德烈亚斯.蒙克。
《生病的少女》
蒙克的友人中也有接踵而至的非正常死亡。在蒙克30岁那年,当《呐喊》还被世人视为一幅漫画的时候,他的一位情绪化的朋友和同行——卡尔.勒肯,在经历了一场戏剧性的失恋后,来到艾克伯格森林中《呐喊》的取景位置,就在蒙克画中栏杆不远的地方,开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
《呐喊》
另一位友人(似乎也曾是情人),达格妮.尤尔(DagnyJuell),曾经多次出现在蒙克的画作之中,与丈夫普茨比斯维斯基似乎保持着前卫的开放式婚姻,也被视为名作《嫉妒》的原型。就在蒙克38岁那一年,达格妮被她的一位情人枪杀,行凶者随后饮弹自尽。
《达格妮》
蒙克说,“我与生俱来的天赋与疾病让我必须相信宿命”。事实上,一直病恹恹的、神经脆弱的蒙克,虽然始终生活在亲友的担忧牵挂之中,却一直到度过80周岁生日后,方于年安然辞世。
或许是这样,蒙克的成长虽然伴随着死亡的恐惧,也非常孤独,但也给了自己加倍的爱。他人生的许多阶段都在不断的疗养中度过,他从不轻易勉强自己,当人际之间的关系给他造成压力的时候,他就谁都不见。除了一度酗酒几乎使得他的精神崩溃,整体来说他非常忠于自己的感受。
即便是亲近的家人,也很难突破他的情感壁垒。蒙克的母亲离世后,一直照顾蒙克家庭的人是姨妈卡伦,她代替姐姐履行母亲职责长达60年之久,启发并鼓励了蒙克的绘画天赋。但是卡伦姨妈拒绝嫁给蒙克的父亲,她没有爱上他。可以想象,这样的家庭氛围是比较疏离的。卡伦姨妈一生都和蒙克保持着密切的通信,但是见面并不多。当她92岁去世的时候,蒙克“出于习惯”,没有出席姨妈的葬礼。但他离得也并不远。他选了一个能够看到葬礼进程的地点,就在教堂外面。就像他的妹妹英格说,“他密切